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02.

 

  桐島禮一郎從未想到他與花守閑還會再次相遇。準確來說,對方並不知道他們相隔多年再次重逢,只有桐島禮一郎自己的內心為此動搖不已。

  Alpha青年看見不遠處露天咖啡座的人影,既熟悉又陌生的人就坐在他開的店門口外。他最後一次看到花守閑已經過去了五年,對方幾乎沒有改變、卻也變了很多。桐島禮一郎所熟知的花守閑沒有這麼長的頭髮,而是俐落不遮頭臉、青春洋溢的紫黑色短髮,他觀察了好一會兒才確定那就是他認識的花守閑。
  曾幾何時明亮動人的笑容變得內斂了?桐島禮一郎暗想:是我逃走後嗎?是我不去救他之後嗎?還有,花守閑為什麼去拍成人影片了,他明明一個那麼在意忠貞的人不是嗎?即使他的忠誠被我毀了。
  咖啡店老闆的內心充滿疑問,卻沒有勇氣上前相認——他已經有了自己標記的Omega,從高中交往至今,Omega身上的信息素是牛奶咖啡的濃郁誘人氣味,幾經耕耘準備終於讓他的番在上週確診有孕,他明年就將成為人父。既然如此,也不需要相認了吧。但他又想問個清楚。桐島禮一郎操作濃縮咖啡機的手一顫,看著外頭那個熟悉人影臉上的笑容是這樣陌生。當年那個明亮熱情的少年,怎麼可以用那樣無奈、消極、可求不可得的欣羨表情,去看街上往來的情侶呢?
  桐島禮一郎想,那個人明明是談起戀愛來就會讓別人都羨慕他情侶的一個人,說起愛起來那樣真摯、有著想要把全宇宙都捧給對方的眼神。
  卻在那個夏天被自己毀了。
 
  花守閑看著一對男子親暱地從身側人行道走過,笑了笑,拿吸管攪拌眼前沒有喝過半口的香草拿鐵。暗忖他是不是應該要努力再點一杯榛果拿鐵試試,可是就連香草糖漿都會讓他想起初戀的味道——畢竟禮一郎的信息素是榛果味的。
  啊,都快忘記禮一郎的臉了。只記得他們一起做過什麼事情。
  他想起以前的自己最喜歡偷偷省下一部分晚餐錢,到了週末就去買昂貴的義式榛果拿鐵,再用一樣的味道和桐島禮一郎接吻,或是用沾著榛果奶香的嘴去含禮一郎的性器,故意把他吸出來,再含著對方的東西脣舌交纏,讓那物混在唾液裡,沿著下巴,滑進他的衣領。
  那個時候他們才從初中畢業、升上高中,還沒正式檢驗發育成熟的第二性徵就偷嚐禁果並食髓知味,休息時間老是躲在校園裡的小角落親熱蜜愛,戀人的舉手投足都帶著光。
 
  初中的時候他和禮一郎同班了三年。鄰桌,都是不太擅長交際的人,即使各有同伴卻也沒敢像女子團體那樣併桌子吃飯,故而去中庭午餐總是偶遇,後來還會互換便當菜色,家庭美滿的桐島同學偶爾吃膩了母親的手藝、就拿自己的便當換花守閑去福利社買的三明治,被生父忽略的自己總是願意替他吃光最後一粒米。
  他還記得棒球社投手的禮一郎身影是那樣讓人信賴,假日經過河堤還能看到桐島父子練球時喳呼的笑聲。還有,他還記得禮一郎溫和的笑臉,那個棒球笨蛋笑起來多麼靦腆可愛?總是笑到露出整排上牙齦。二年級秋季放學後校園一隅的告白,禮一郎穿著棒球衣對自己脫帽鞠躬時的姿勢多麼正確而有氣勢。花守閑還記得他們第一次並肩在草地上吃自己做的史上最失敗便當、記得他到場外去幫忙加油、記得他為此學會了糖漬檸檬,還被同學笑說禮一郎未來的Omega已經開始新娘修業。
  花守閑還記得他和青梅竹馬一起渡過的所有,記得桐島家就隔自己家的老舊公寓四個街區,記得禮一郎的Omega母親是那麼美麗溫柔、Alpha父親嚴肅卻可親。

 

  初中二年級的結業式他們第一次在河堤上牽手了,和以往約會時的偷偷拉手不同,他們終於像一對真正的情侶十指交扣、用姆指摩娑另一人的手背,他為此緊張出了滿手的汗,糗得被禮一郎揪鼻子。然後他們在橋下的陰影處接吻,都還揹著書包。他和禮一郎的初吻都是那樣生澀,而且還記得禮一郎伸手按了按自己的嘴脣,說:啊,原來這麼軟。
  然後我是怎麼說的……花守閑想了想。噢,對。那時的我是那樣子。

  「笨……笨蛋嗎你,你的嘴脣還不是一樣軟!」那時候的少年仍然無憂無慮,羞惱急躁地去揉戀人的脣,又把自己送上去,卻磕在一起。
  「啊痛、」「嘶!」
  「你才是笨蛋吧,笨閑,到底會不會接吻啊。」
  「什麼啊,禮一郎就會了嗎,是誰剛剛傻乎乎摸我的嘴巴說好軟?哼!」
  「……」
  「……」
  「「噗嗤,笨蛋。」」

 

  那個時候的任何一切都是那麼美好,所有一起浪費的時光都像珍寶。

 

  甜甜的榛果香,少年的汗水,笨拙的親吻,傻氣的肉體關係……還有他未熟的身體。他們那個時候也不知道應該怎麼做,只是喜歡裸裎地貼合在一起,傻裡傻氣地接吻、親得彼此滿身顫抖、互相在身上留下印記、大汗淋漓地擁抱著手淫,或是讓禮一郎用他的大腿根進出、射在他的腰窩。
  那個時候,禮一郎總是說:等你滿十六歲,就快要滿了。閑也是A和O的孩子吧?你應該會是Omega的。等你的初情期,我、我桐島禮一郎肯定、肯定要成為你的番,如果你也是Alpha,我們就成為彼此的靈魂之伴——

 

  他沒有等到十六歲。
  小成年診斷在桐島禮一郎和花守閑高中入學體檢時公佈了答案。
  他是個Beta。

 

 

  十六、七歲正是身體長開的年紀,許多青少年在此時發育成熟、迎來人生中第一次的發情期,脫去初中的生澀,矮小結實的少年迅速抽高地讓人一眼得見少年未來美好的模樣。
  桐島禮一郎作為小康家庭的Alpha長子也是如此。初中畢業不過短短半年,身高就從一百六抽高到了一百八十公分,為了棒球剔短的平頭也硬是有了少年自己的俐落風格,榛果味的信息素讓他細長的單眼皮顯得不兇惡了,反而流露出一股「對外人兇狠、對自己人溫和」般如大型忠犬的溫柔。
  再次和桐島禮一郎同班的Beta戀人就不一樣了。
  沒有任何氣味的Beta在非升學指標學校的公立高中裡相對較少,在同性中長相可以算上漂亮的少年並不如自己所想一般低調。桐島禮一郎和花守閑約好了,高一不公開他們的戀人關係,但他能在上課時發現花守閑熱切的目光、在放學後遇到花守閑來家門口等他。

 

  「太棒了,又能和禮一郎同班。」少年眼尾下垂的大眼睛顯得無辜可愛,一雙紫黑色的眼盈滿迷戀和喜歡,少年撕咬嘬吮過而且熟諳其觸感的豐潤下唇潤澤漂亮,笑意歡快地和他說:「愛你哦!親一個!我今天都好想這麼做呀。」
  少年向他說起一天的事情,說禮一郎英文課時被叫起來朗讀的咬字很棒,說禮一郎高中也參加棒球社肯定可以拿到背號4,說禮一郎最近最好吃了抑制劑再去學校、我今天發現隔壁班的小笠原春樹在打強效抑制劑,很有可能這兩天就會初情潮爆發……你還記得上次也爆發過嗎?你受到影響的那一次呀!他的信息素是牛奶咖啡的味道,你聞到就會知道了,越強效的抑制劑爆發起來影響越大呀,禮一郎你也要小心,一定要提前用藥……

 

  青春正當時。
  那是一個Alpha和Omega都已經開始流露信息素並試圖藉空氣來尋找伴侶的年紀。
  那是一個少年少女都開始著眼於物質、相貌、家境和信息素互相攀比的年紀。
  那是一個無人甘於屈居平凡無奇的年紀。
  也是一個幼稚地刻意操弄惡意的年紀。

 

  Omega的臉、Beta的身體。你看見了嗎?那個人該不會是一直希望自己可以成為Omega吧?笑死人了,男妓的兒子希望自己可以生。
  什麼啊醒醒唄,去打他的臉吧,男妓的兒子就要是Beta才好啊,反正怎麼幹都不會懷孕,聽說Beta幹起來特別爽!知道為什麼嗎?他們不會自體潤滑啊,緊得要命!哈哈!
  嘿,真的?我看小影片的時候都說「名器Beta都是被肏出來的,有些人就是天生欠幹,光哈別人得屌就會屁股濕」?

 

  「雖然禮一郎被隔壁班的Omega影響了……但你最後還是選擇了我,對吧?」乾澀的身體被發情期紅了眼的Alpha翻來覆去地狠狠操幹,少年滿臉淚水,帶著氣喘吁吁的哭音擁抱他,身下濕濘一片,還帶著血。
  混校的初情潮爆發所帶來的影響無疑是極大的。初次被Omega影響的桐島禮一郎被花守閑給拉走了,沒有使用抑制劑的Alpha被Omega發情期過於濃烈的信息素蒙蔽眼眶,在理科實驗室裡沒經過潤滑便硬生生地操進少年緊緻的甬道。花守閑疼得狠了,又怕被自己嫌棄,只能顫巍巍地想要對方安慰,「你、你親親我好不好……?有點痛,你…親親我就好了,好不好,……禮一郎?……吶?」

 

  喂,桐島,你那朋友的爸爸不是Omega男妓嗎?你肯定幹過他對吧?怎麼樣?爽嗎?臉上有那種痣的人都很淫蕩啦,要不要介紹一下?
  哇喔?我們學校有男妓的兒子?誰啊?
  對啊!1年B組的學弟啊,我爸說前陣子去應酬才幹過他爸的嘴,舌頭特靈活,叫聲下賤得能讓人光聽就硬,還一邊口交一邊自己玩洞!嘿,我看那個B身上也挺香的,體育課看過他的屁股沒有?肯定很好操,八成跟他的騷爹一樣有個騷穴——
  是啊,虧他們還姓「花守」呢?守什麼花,不如改姓肉便器好了?
  哈哈哈哈哈哈!

 

  強效抑制劑並未真正壓下Omega初次發情期的爆發,連環影響幾乎讓整座學校的Alpha都被甜膩的香氣薰失了神。引起爆發的人和所有的Omega都在第一時間被帶開,並且緊急隔離了所有的Omega師生,卻無法遏止血氣方剛的少年們血脈賁張,一時之間混亂失序。

 
  被利誘威逼承諾下次可以成為校隊出戰的桐島禮一郎,在社團休息室裡打了電話。

 

  『禮一郎!你還、等等這是怎麼一回事?不要!禮一郎、禮——』
  『閉嘴!』
  『!嗚、』
  『別咬!媽的,會不會啊!』
  『唔嗚、』
  『幹,真是緊死了!』
  『我也要!一起進去!』
  『被強暴還被插射,很爽嗎嗯?真髒啊!天生下賤啊你。』
  『唔、嗚——!!!』
  『等等我也要、』『我也硬得超痛,不如我們一起進去,玩個雙龍?』
  『沒想到我一個校隊捕手竟然要靠Beta破處,你們可別說出去啊。』
  『欸你們聽我說,我想尿他身上試試。』
  『行、啊幹起來挺爽,等我這射完、就給你尿。』

 

  『哈哈哈,真是不錯嘛?謝啦小學弟。』
  『男妓的兒子就去當男妓啦,把我的雞巴吸得這——麼——緊——』
  『你也很爽吧?嘿你看我們把他的穴都幹鬆了,一張一張得噁心死了。』
  『肯定是你這個小雞巴沒餵飽他吧?哈哈哈哈哈哈、』
  『喔對了,謝謝招待啊桐島!』
  『哈哈哈學弟你可以繼續用啊,你看你的褲襠,看我們幹他你也射了好幾次嘛。』
  『謝啦桐島,比賽好好表現哈。』

 

  桐島禮一郎不敢面對他的戀人。花守閑的靈魂彷彿消散了,仰著得臉由下而上地看他。
  全身濕濘,痙攣抽搐,私處、嘴臉和耳朵都滿了不屬於他的骯髒事物,在地板上看著他的眼神穿過了他,雙眼通紅,卻已經沒有淚水再流出來,沒有淚水,就洗不去黏在睫毛上快要乾掉的黏稠精液。纖細的身體充滿被施暴的痕跡與掐痕,凸脹的小腹被當成了容器,正從腫脹開裂的私處汩汩流出,混著少年自己的血淌了一地。空氣裡充滿五味雜陳讓人噁心的味道。

 
  少年的口充滿撕裂傷和瘀傷,裂開的唇瓣蠕動了一下,就讓桐島禮一郎狼狽地猛力站起,一連串地辱罵。

 

  看什麼看?
  髒死了。
  噁心的東西、
  人盡可夫!
  叛徒!
  賤人……
  那是什麼眼神!不要看我!滾!去死——!

 

  棒球社於週五集體性暴力事故並沒有傳開,桐島禮一郎不知道自己逃走之後發生了什麼,也不知道幾個前輩有不錯的背景,只曉得唆使他打電話的人有個掛名校董的有錢父親。隔週再來上學的時候社團休息室已經恢復了整潔和通風,彷彿什麼都沒有發生過,也沒有任何老師私下進行關切。

 
  自此,花守閑消失在學校裡了,沒有人聽說他請了假,帶著講義去公寓敲門的班級委員也撲了空,連絡本上登記的地址似乎早就退了租。
  少年用過的書包和課本都放在原位,彷彿他的時間就停在「那個午後」。

 

  直到班導宣布這個不上進的Beta因為出席率過低已經被學校開除——那個被移去角落的位置,始終無人收拾。

 

 

  「禮一郎,怎麼了?」男人冷不防被身後的人從回憶中喚醒,挺著凸出小腹的桐島春樹正依偎著他,朝他露出溫潤笑靨。
  「啊,春樹。沒事,」桐島禮一郎愛憐地拍了拍伴侶的手,將失敗的咖啡倒進水槽。「聽到客人在聊棒球,突然想起了高中那時候。」
  「啊——是預選賽?」舊姓小笠原的男子抬頭親吻他的丈夫,想起多年前在校園的相遇。進入高中棒球賽季,主力投手桐島君吃了對校三支安打,堪堪挺進三場預賽便止步不前,而他為了找地方施打強效抑制劑,才在校園西面的角落、棒球社休息室後方遇見了痛哭不止的桐島禮一郎,向他遞了手帕——還有進入發情期的他自己。「禮一郎,一直沒有跟你說,其實我很高興你輸球哦。」
  「……咦?」
  「如果你當初不在角落哭得那麼慘,我也沒有機會可以遇見你了。」
  「啊、嗯,那倒是。」
  「嗯,禮一郎,遇見你真好。愛你哦,親一個。」
  「謝謝,春樹。我也愛你。」

 

  桐島禮一郎閉起眼睛,和自己的伴侶接了個充滿榛果拿鐵味道的吻。

​※ 可能引起部分閱讀不適

#番外
小笠原春樹始終不曉得自己引發了什麼。
他很慶幸在高中時從一個窮Beta那裡搶到了他的番。
他是那麼喜歡B組的桐島同學,尤其喜歡那個「喜歡著別人的桐島禮一郎」。禮一郎不知道他從初中就暗戀對方——當年的他討厭死了那個Beta,還好那個人再也沒有來過學校。這一切都是上天賜給他的必然,榛果味的信息素正是適合牛奶咖啡的信息素香,他們天生就該是對方的番。
包含那個Beta的消失,他的幸運、一切,都是必然。

[ 後記 ]

總之禮一郎、閑、春樹初中同校,春樹當時就看過禮一郎和閑交往的狀態,也喜歡上「喜歡著別人的禮一郎」。

所以會在某些行為當中下意識地學閑用過的話,為了攀比,為了洗去、用數量覆蓋禮一郎對某些行為/話語的條件反射。像是「愛你喔,親一個」。是無知少年為了爭搶而無端升起的競爭心,要說是為了刻意引起信息素騷動而不定期服用抑制劑,也可以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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